苗王裘烛的话，让唐擎天三人全都一愣起来。

  “这世界上，有长生之法吗？

  那不是小说中才会存在的吗？”

  狄毅小声的嘀咕着。

  他还是不敢大声说话，毕竟苗王裘烛先前的模样太过吓人，让狄毅现在还有心理阴影。

  唐擎天摇了摇头，就算是小说当中的长生，多半也是梦幻泡影，根本就算不得真。

  苗王裘烛却是真切的听到了狄毅的话，苦笑一声，“谁说不是呢？

  长生梦太过虚幻，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，但是百年前的我，却对此执迷不悟，深信不疑……”

  见唐擎天，鱼婆婆和狄毅三人没有再开口。

  裘烛便是道，“百年前，我与扎素苦心研究先人留下来的古籍，希望借此能够发展我苗寨蛊术。

  能够抵挡附近山林的土匪和强盗，保证寨民们安居乐业，不愁吃穿。

  但一次意外，我们却从先祖的古籍之中发现了长生蛊的存在。

  长生，对于任何一人有野心的人而言，都是巨大的诱惑，就算是始皇帝，都不例外，更何况是我？

  很快，我就对此着了迷。

  扎素作为大祭司，他的心里也想占有长生蛊，然而我是苗王，地位比他高，在苗寨之中，我的支持者也比他多。

  所以，他只得暂时的隐忍了下来，在我的面前，表现出对长生蛊的淡然态度，让我放松了警惕。

  而我在那段时间里，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古籍，钻研蛊术，寻求能够重新唤醒这涅槃失败，石化之后的长生蛊。

  大祭司扎素在这段时间里，则是开始着手接替我的工作，拉拢人心，原本苗寨里面，支持的人，也渐渐成了扎素的心腹。

  然而，我那时候满脑子只有长生蛊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。

  为了掩人耳目，我接下了治疗小鱼的怪病。”

  苗王裘烛太久没有说话了，这适应了一会儿之后，口齿也变得清晰了许多。

  他顿了顿，道，“其实，炎鱼蛊我早就有，之所以我没有一早就拿出来治好小鱼，那是因为，我需要以给小鱼治病为由头，进行一系列的蛊术探索实验。

  不然的话，寨子里其他的人会怀疑和有意见的。

  终于，功夫不负有心人。

  我翻遍了无数的古籍，试验了成千上万的办法，终于确定了，那涅槃失败，石化之后的长生蛊，若是能够经历万人血坑的洗礼，说不定，有机会重新涅槃成功。

  届时，若是能以这长生蛊为本命蛊，便可得长生了……”

  “所以，你就准备以整个苗寨寨民的性命为代价，想要助你重新涅槃唤醒这长生蛊吗？”

  鱼婆婆擦干眼泪，面色也变得有些冰冷的问道。

  苗王裘烛没有否认，而是点了点头，道，“我当时的脑子里面，全都是长生蛊的事情，我已经入了魔。

  为了让寨民们相信我，也好继续进一步的完成我的计划，我决定先将你的病治好。

  至少，这样一来，能够在寨民面前竖立一个良好的形象，有助于下一步的行动。

  所以，我用炎鱼蛊治好了你的寒症。

  但我千算万算，怎么都没想到，扎素隐藏的那么深，在我消耗过大的时候，她竟是从我的背后出手。

  之后，更是夺走了长生蛊，也就是蟲牙戒。”

  裘烛缓缓道。

  此刻，场中的氛围已经变得古怪无比。

  不论是唐擎天还是鱼婆婆，脸色都是有些难看。

  这最后的结局，跟他们先前预想的，似乎差的有些太多了。

  “但是好在扎素并不知晓以万人血坑的方法可以唤醒复苏长生蛊。

  她没有杀我，只是割断了我的手脚筋，并且将我关在了祭祠的地牢之内，她为了逼迫我说出复苏长生蛊的办法。

  甚至开始在我的身上施展各种蛊术，其中包括先祖传承下来的禁术……傀尸蛊！”

  鱼婆婆身形一颤。

  这三个字，意味着什么，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。

  傀尸蛊，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。

  准确的形容的话，应该是行尸走肉。

  “然而傀尸蛊的祭炼并不容易，多则数十年，少则也要十数年。

  终于，我承受不住这非人的折磨，对扎素说了复苏长生蛊的方法。

  扎素跟我一样，都是一个疯狂的人，不然的话，她也不至于在我面前隐藏这么久，直到我为了救小鱼而虚弱，她才露出真面孔来。

  她的做法也跟我如出一辙，她也想用寨民的性命来炼就万人血坑。

  然，天道昭昭，扎素得了报应。

  万人血坑的事情还没布置起来，她就因病而一命呜呼了。

  之后，她将蟲牙戒传给了她的徒弟红娘子，红娘子秉承扎素的遗愿，继续布置万人血坑。

  但没过去多久，就传来了蟲牙戒遗失的消息……”

  裘烛缓缓叹道，而后目光落在唐擎天手上的那枚蟲牙戒之上，“只是没想到，这蟲牙戒，兜兜转转，却是落到了你的手里！”

  唐擎天顿了顿，将自己如何从红浑天的手里夺走这枚蟲牙戒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
  裘烛这才恍然大悟。

  “看来，真是天意如此啊，是天意护佑我苗寨啊。

  若不是红娘子的儿子红浑天偷走了蟲牙戒，真的等红娘子祭炼万人血坑的话，那倒霉的可就是苗寨子民了……”

  鱼婆婆沉默着。

  这些内情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。

  特别是苗王裘烛，在她的心里，向来都是令人尊敬无比的形象。

  可现在，却是成了这样一个为了野心，而无恶不作的人。

  两者的形象，简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颠覆。

  唐擎天也微微叹息。

  一切皆是因为贪念导致的啊。

  “蟲牙戒遗失之后，红娘子也病倒了，后来郁郁而终，将这个任务传到了白幽的手里。

  经过扎素和红娘子的祭炼，我这具傀尸蛊眼见就要大成了。

  那白幽听说小鱼要将当年扎素杀了我的事情说出来，岂非要坏了他的好事。

  这让他如何能肯？所以才派出诸多杀手，灭小鱼之口……”

  裘烛缓缓道。

  “这些，都是白幽在祭祠的地牢内，亲口跟我说的，甚至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，他还用炼制傀尸蛊的方法，炼制了四只黑皮猫。

  在他看来，只要傀尸蛊一成，再找到长生蛊，弄好万人血坑，他便是可以完成师傅红娘子和师尊扎素的遗愿了……”

  “人算不如天算，他遇到了你们！”

  裘烛缓缓道，干瘦的面皮之上，浮现出一丝苦涩。

  唐擎天眉头微微皱起。

  这所有一切的事情，似乎都能够连贯起来了。

  但还有一点。

  唐擎天忽然想道，“那为何白幽即将说出蟲牙戒的时候，你会控制黑皮猫出来灭口？”

  裘烛停顿了一下。

  他的目光落在蟲牙戒之上，“因为那时候的我，神志不清，只是感知到了蟲牙戒的气息。

  潜藏在心底百年的贪婪欲望重新复苏，我想要重新夺回蟲牙戒，完成百年前未曾完成的愿望……”

  “所以，我不希望白幽透露这一切，我要灭口。

  但后来，是小鱼的秽土，塞进了我的嘴里之后，秽土混合的其他的药物粉末，压制了我体内的蛊毒。”

  似乎是担心唐擎天和狄毅有些不明白似的，他补充道，“其实，蛊术就是一种利用蛊毒，去麻痹和操控蛊物的神经，从而控制对方行动的方法。

  蛊毒受到压制，这种操控和麻痹自然也就消失了。

  秽土压制了我体内的蛊毒，同时也粉碎了我百年前的执念。

  在我看到百年前自己因为完成阴谋而随手救助的一个小女孩，为了给自己报仇，而默默坚持了百年那一刻。

  我才深深意识到，百年前的自己，错的有多么离谱！”

  鱼婆婆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  这种结局，几乎是没有赢家。

  不论是她，还是裘烛，亦或是红娘子，还是白幽，苗寨……全都输了。

  “现在我死而无怨了……”

  裘烛躺在地上，“我感觉到秽土不仅压制了我体内的蛊毒，也消融了我的五脏六腑。

  刚刚我之所不让你们帮我解开绳子，我是担心……在蟲牙戒的诱惑之下，我体内的蛊毒会重新反击。

  一旦再度占据我的大脑，我的行动，将又不会受我自己的控制。

  我怕我会失手杀了你们，会毁了苗寨，酿成大错。

  百年前，我已经错了一次。

  现在我不想再错了！”

  裘烛说着，眼角处，一滴黑色的泪水滑落。

  “那蟲牙戒……就是祸端。

  小兄弟，这东西现在是你的，那就请你带走，远离苗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