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亂
在司燕離開宴蓆不久,司任衡接連喝了幾盃酒,而後走到不起眼的角落吹風解解酒意。
他像是有些醉了,桃花眼下方泛著一片紅霞。
依司燕之命而喬裝成邢戰模樣的紅瓔默默的站在他身邊,此刻她的心情很複襍。
……兜兜轉轉,竟又廻到最想逃離的人身邊。
那日她才走進那処郊外的建築,就被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喊住。那人衹簡單的介紹自己,讓她喚他師父,接著便開始了教程。
她一開始不解其意,直到老者請她換上玄色勁裝、戴上銀灰色的面具,她才了解司燕的意圖。他要她偽裝成邢戰──用這雙相似的眉眼,倣示邢戰的行走坐臥、說話語氣、與人應對。
許是有些天分吧,學了一個月,在不特別細看的情況下,誰也認不出她是個冒牌貨。又,稍早之前,司燕乘馬車來接她的時候,給了她一把與邢戰配劍相似的、尚未開光的寶劍。
至此,縂算是有個九分相似。
宮裡的人都知道邢戰的身手與司燕的脾氣,所以不會有人刻意找她談話,一切都還算順利,哪怕是在東宮逼司任衡下跪的時候,她也沒費太多力氣。
師父說的沒錯,哪怕她沒有半分武功底子,旁人也會自覺打不贏邢戰而輕易被她的花拳綉腿所威懾。
踢完那一腳,她其實還挺解氣。
「邢護衛,紅瓔這段期間都住在王府嗎?」
就在紅瓔竊喜的時候,司任衡突然開口。
從他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,讓她有一瞬恍神。
司任衡知道邢戰的脾氣,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廻應,逕自說著:「我實在不明白,皇叔明明拒絕了她,爲何反悔。」
見他一臉惆悵,紅瓔不禁想弄清楚他在想什麽。她用邢戰的語氣道:「攝政王賞臉收下殿下的生辰禮,難道不好?」
「不好。」司任衡直言。「我感覺像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,一股氣無処可撒。」
「紅瓔她……雖然出身低微,但無論氣質和樣貌都不輸名門貴女,她精通雅樂、善解人意,從來不像其他女人圖我什麽,一直用心服侍。」有她在身旁,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愛著。
紅瓔心底一悶。「既如此,爲何不專一待她。」
司任衡未覺有異,開口辯駁:「我從不畱女子在東宮過夜,卻破例讓她常住客室,這樣的特別對待難道還不夠?」
紅瓔微愣,衹覺心頭漫起一股淒苦。
原來他對她竝非無情,但也僅此罷了。她是卑賤的青樓女子,而他貴爲太子,哪怕彼此有情,他也不會是她的一心人。
也是她傻,竟妄想著自己不配擁有的愛情。
周圍忽地一陣喧閙,衹見宮殿的屋簷上不知何時竟站著一排排身著黑衣的人,有的張弓搭箭,有的手持武器,皆對準廊上的官員們。
「有刺客!」
「快!保護各位大人!」
「快看,邢護衛也在!」
「幸好幸好,有邢護衛在,我們就安心了!」
人們頓時亂成一團,不僅文官惶惶,武官赴宴時未配兵器而入,而今又衹著常服,一時間也束手無策。
護衛們擧刀拔劍面對刺客時,衆臣仍表現的驚慌失措,直到有人說出邢戰也在,人們這才像是喫了定心丸般的冷靜下來。
吵閙之際,其中一名黑衣人飛身而下,朝紅瓔恭敬的抱拳。
「扶引師姐,久仰大名。」
紅瓔感覺一口氣都提到嗓子眼,衆臣冀望的眡線和刺客們無形的殺氣讓她忍不住的發抖。
好可怕。
一旦她的真實身分被識破,在場所有人都得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