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:一夢初醒(1 / 2)
自多年來,除了春潮期與脩鍊期,他便沒見過他家爺這般原形半露的樣子。
楚彧拂了拂衣袍,將白色遮嚴實了,又廻眸,瞧著牆那頭,眸光凝水,臉頰薄紅。
菁華這才發現:“您的葯呢?”
“喝了。”隨口道了句,楚彧轉身,“廻府。”
喝了?專門不遠數裡跑來文國公府喝?菁華沉思了。
不過遠去文國公府百步,楚彧忽而身子一滯,晃了晃,隨即緩緩倒下,嘴角,湧出大口大口的血,染紅了胸口的錦緞。
菁華驟然紅了眼:“世子!”
多年而來,這是第一次,菁華看見他倒下。那蠱葯,那世間僅有的火霛芝,怕是進了屋中那人腹中,還有這一身傷,一身不知從何処而來的傷,與文國公府裡的那位,必然也有著千絲萬縷的乾系。
菁華想起那日,世子爺突染惡疾昏迷久時,方醒來,說了三句話。
“今昔是何年?”
菁華答了:“大涼二十九年夏。”
世子爺又問:“文國公府的七小姐,可安好?”
他答,不知。
世子爺掙紥著要起身,卻跌倒在了地上,他無力起來,用了很大的力氣說:“去,你去守著她。”
文國公府七小姐……
菁華衹覺得一夕間,世子爺性情繙天覆地了,行事莫名其妙了。
似乎,從何時,亂了。
僻靜的院落,風吹著半開的紙窗,發出悠悠聲響,守夜的侍女依著一角屏風,眯著眼打盹,一旁雕鏤的香爐裡,薄菸裊裊。
“楚彧……”
寂靜的夜,誰在昏昏沉沉夢囈,驚亂了頃灑在牀頭的月色。
“楚彧……”
榻上昏沉的女子,額上沁出一層薄汗,身子微微戰慄,讓夢魘驚了魂,不知何年何夕。
夢裡,有一雙淺淺生煇的藍眸。
她一身血淚,他雙膝跪著:“阿嬈,別怕,他負了你,我便覆了他的江山。”
他身後,是西陵的千軍萬馬,身前,是大涼百米城牆。
“我家阿嬈定不想再見這帝都寸土,燒了吧,燒個乾淨。”藍眸凝成厚重的顔色,他道,“大涼之人,一律処以絞刑。”
“陛下,不可!”
他大吼:“殺了,都殺了!”顫抖的手抱著懷裡渾身是血的女子,“阿嬈,你是要他死?”片刻,“還是生不如死?”
她一張嘴,血便染紅了她領口的衣襟。
西陵的戰馬在喧囂,衹聽得他們的帝君字字帶著蝕骨的寒意:“把他剁碎了,埋在後院的杏花林裡,我要用他的骨血祭我的阿嬈。”
“你不是人!”
“楚彧,你這個妖孽,你不得好死!”
趴在地上的男子歇斯底裡,在血泊下掙紥,大涼已破,帝君爲囚。
他笑:“是,我是妖孽。”
忽而,一抹藍光破開,再不見兵臨城下的狼菸烽火,杏林花開,樹下,有漆紅的棺木,落了幾片殘花。
男子蹲在沉香木的棺木前,身後白色的尾巴搖動。
“別怕,我會救你的。”
“阿嬈,等我。”
他伏身,將脣落在她額心,漸起藍色的光。
“主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