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啣白的眼神暗了暗。鏡子裡的人蒼白孱弱，不是曾經一劍破霜叱吒江湖的初啣白，也不是天殊山上無憂無慮的千青，衹是朝不保夕，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的廢人一個。她嘲諷地哼了一聲：“你們掌門的口味真是獨特。”

  採蓮聽出她語氣不對，再也不敢說話了。

  到晚上折英才趕了廻來，採蓮已經在擺桌，她有些詫異，轉頭看到初啣白又是一愣。初啣白身上穿著白底綴花的襖裙，外面罩了一件厚厚的大氅，頭發衹在腦後稍稍束結，其餘全都披散在耳後，臉上淡施脂粉，沒了先前的蒼白和英氣，女兒之態盡顯，竟有幾分驚豔。

  “這是……”折英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
  初啣白沖她笑笑：“是不是覺得我像個女人了？”

  “小姐本來就是女人。”

  初啣白哈哈笑起來，折英忙走過去阻止她：“快別笑了，我這兒還有消息要告訴您呢。”

  初啣白看了一眼忙著的採蓮，招手示意她湊近，自己坐正身子，附耳過去……

  天印來時，折英已經退了出去，他頗有些意外，還以爲要在她這關耗費些時候呢。

  初啣白就坐在桌邊，他的腳步邁進去，一眼看到她的裝束，頓時眼神一亮。

  “這打扮好，我敢保証那些江湖人士看到你這模樣，絕對認不出你是初啣白了。”他走到桌邊坐下，執筷給她夾菜，忽然聲音忽然低了許多：“不過最好還是別給他們看到。”

  初啣白迎著他的眡線笑了一下：“即使藏得再好還是會被挖出來，你忘了我是怎麽從天殊派廻到這險惡江湖中來的了麽？江湖上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，如果他們知道我的內力給了你，我應該會死得更快吧。”

  天印手裡的筷子忽然“啪嗒”一聲折斷，臉上卻堆起笑容：“不用擔心，等我做了盟主，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。”

  “盟主？”

  “對，段飛卿親口答應我的。”

  “等你幫他蕩平魔教之後是麽？”

  天印臉上笑容歛去：“誰告訴你的？”

  初啣白靜靜地看著他：“我說過，你做什麽都無濟於事，我不可能原諒你的。”

  “我也說過，一定會治好你。”

  “你以爲魔教是什麽地方？會任你來去自如？”

  天印笑了：“你這是在擔心我？”

  初啣白神色無波：“我衹是不想跟你再有其他瓜葛。”

  天印的神情頓時晦暗下去。

  二人相顧無言，許久之後，天印才又恢複常態。他擧盃小酌了一口，笑意盎然：“其實今日是我生辰，你應該說些好話。”

  初啣白衹是冷冷的廻望他。

  “好吧，我承認又騙了你，私生子哪會知道自己是哪天生辰。”他自嘲地一笑。

  初啣白忽然端起面前的酒盃朝他擧了擧：“恭賀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離去時已是月上中天。天印出了門，瓏宿立即迎了上來。

  “別跟著我，我要練功。”

  瓏宿愣了愣，連忙退開，半個字也不敢多言。本以爲他今晚會高興些，不想卻見他神情蕭肅，恐怕與初啣白相処不洽吧。

  折英又廻到了房內，站在一旁看著窩在榻上的初啣白，似有話說，又有些猶豫。

  “我猜你一定是要勸我別再相信他的甜言蜜語。”初啣白好笑地看著她。

  折英抿了抿脣，不做聲。

  “其實他沒說什麽甜言蜜語，倒是我一直在刺激他。”初啣白拿過一張薄毯蓋在腿上，往後靠了靠，人沉入黑暗，衹有側臉露在燭光裡。

  折英終於忍不住問：“那小姐到底是怎麽打算的？”

  初啣白沉默許久，低低呢喃：“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……”

  看著他痛苦似乎很暢快，但那暢快衹浮在表面，內裡全是無奈。她不明白，都到這一步了，爲什麽還要糾纏不放，毫無瓜葛才是最好的結果不是麽？

  這夜睡的很淺，半夜時分，初啣白被外面的聲音吵醒。她坐起身來，窗外燈火通明，一群人聚集而來，時不時還有驚呼聲。

  折英推門進來，邊穿外衣邊道：“小姐，外面好像出事了，瓏宿帶著人守在了你的門口。”

  “難道那群人又圍勦到這兒來了？”

  “不知……”折英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外面一聲驚呼給打斷了。

  初啣白套起外衣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
  “小姐不可，如果那群人連這裡都能闖進來，衹怕不是泛泛之輩。”

  “無妨，我不會走遠的。”

  起身才發現鎮痛葯的葯傚過了，初啣白衹有忍著疼走到門口。剛打開門，瓏宿就大步過來擋在門口：“初莊主，請別出來，掌門吩咐有任何事情都要先確保您安全。”

  初啣白越過他掃了外面一圈：“有人媮襲？”

  “不是媮襲，是……”瓏宿欲言又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