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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弟为何那样第79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但我会长大,”她轻声说,“如果我真的从始至终没有能力,甚至不能自保,也就罢了……但现在我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,也有了见识与力量,甚至有了千载难逢的机遇,怎么会甘心于此?眼看着最大的恶就在那里,而不去尝试,我怎么会甘心?”

  “找座山躲起来,那是偶尔胡乱做的梦罢了,现目前要我这样做,不如直接杀掉我……我是想去很远的地方,去看看那些从未见过的景象,但那必须是事情解决之后。”

  “我不想满足于虚假的平安顺遂,更何况现在师傅生死不明,这份表面上的安稳也难以延续。师弟……那把桃木剑都快被你磨亮了,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你在想的也是这些,对么?”

  “那片象谷地,绝对同润月真人脱不了干系,十有八九正是他原材料种植地之一。祭祀已经结束,那里一夜之间空无一物,或许都被藏起来了。而此前我听闻下个月会有什么事发生……”

  她对裴远时狡黠地眨眨眼:“我偷偷溜进了古拉玉的书房,看到了一些用汉话写成的信件,下个月,就是他们来取走东西的时候。”

  “师弟,”她眼睛中有亮亮的神采,“真是好机会啊,我们做些什么吧?”

  第96章 蝶泉(上)

  “飞光飞光,劝尔一杯酒。

  吾不识青天高,黄地厚。

  唯见月寒日暖,来煎人寿。

  食熊则肥,食蛙则瘦。

  神君何在?太一安有?

  天东有若木,下置衔烛龙。

  吾将斩龙足,嚼龙肉,使朝不得回,夜不得伏。

  自然老者不死,少者不哭。

  何为服黄金、吞白玉?

  谁似任公子,云中骑碧驴?

  刘彻茂陵多滞骨,嬴政梓棺费鲍鱼。”

  十一年前,一首名为《苦昼》的诗悄然于士林中流传,官员士子们无不惊叹于其风格的险僻幽冷、荒诞奇特。

  诗中对秦皇汉武执着求仙问药的行为进行了毫不留情的讽刺,人们争相誊抄吟诵余,也在私下讨论着——

  先帝正是因为喜食丹药,才导致执政末年无心政务,天下遭受大乱。当今圣人上台第一件事,便是严令禁止朝中任何人服用金丹。此项举措已经推行三十余年,朝中人人都知这是圣人最痛恨事。即便是那权势滔天、炙手可热的宠臣,也从未敢越过雷池一步。

  因此,这诗样样都奇,偏偏立意过于流俗了些。这些年,为投圣人所好,洋洋洒洒批判求仙问药行径的世人不知几多,这首无名氏的《苦昼》虽在其中可称佼佼,但未能跳出窠臼,可惜可惜。

  那年四月,太傅在曲江边上举办诗会,席上众人热烈地讨论《苦昼》,太傅听着,只微笑捻须不语。

  便有人请询太傅此诗如何,太傅放下酒盏,站在江风中,衣袍猎猎。

  “此诗正是鄙人所作。”

  众宾哗然,此诗风格同太傅惯常手法迥然不同,竟无人想到是他所作。而太傅的下一句,更是震动了在场所有人。

  “刘彻嬴政不足论,不笑今人笑古人。”

  只消两句话,满座俱惊。

  他话语中的锋锐毫不遮掩,古人是那刘彻嬴政,今人又是谁?

  如一颗石子投入水面,无数细小的波纹震荡开来,朝中人们这才惊觉,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涌纷纷。更有传言说,圣人四年前通过梅相,秘密地与昆仑道人接触,已经服丹两年有余。

  终于,水纹翻涌成涛,直指高堂上的九五尊,有人斗胆面谏:“臣听闻……”

  那张冕旒下的脸却只是笑笑,仿佛听了荒唐语:“无稽谈。”

  第二晚,太傅被押解至地牢,其家眷被软禁看管。

  此举无异杀鸡儆猴,众官皆惶惶,这到底是因诽谤非议而获罪,还是确有此事,只为堵上众人的嘴?

  圣人这般堂而皇地拿太傅开刀,当今太子作为太傅的学生,又该如何应对?

  争端还未有结果,四处奔走呼号的士人亦是徒劳。三个月后,朝中传出消息,太傅已被秘密问斩,几天后,其府上家人亦遭血洗,无一幸免。

  这只是个开端。

  圣人多年铁腕手段,雷厉风行,此事也不例外,凡是敢上谏人,均被严厉处置,一时间,满朝噤声。

  于是又有讨论,说眼看着圣人面色红润,步履矫健,哪有半点受金丹所累的样子。如此过了几年,服丹说,不攻自破。

  至于当年为而死的太傅……梅相向来同太子党不和,他或许只是故意露出虚假破绽,料想秉直不阿的太傅必会上钩,用这计中计,铲除掉眼中钉罢了。

  太傅已倒,梅相独大,随着太子接连犯事,本来互相制约,彼此咬紧了的两派慢慢变为一方对另一方的倾碾。

  梅相全然已成一人下,万人上的存在。万幸圣人雷霆手段不减当年,这宰相再怎么一家独大,也翻不过李氏王朝的五指山。

  直到元化二十五年,圣人在接待吐蕃使臣的宴会上,当众引用错了一整篇文章。

  这并不算什么大事,或许酒后口误,或许记忆混淆,总有人能替天子找补回来。

  但这也绝不是什么好的征兆。

  以此为开端,众官逐渐发现,昔日那个冷酷果断的帝王,时常会露出宛如稚儿一般的茫然神色。他有时会说了一大段话,颠来倒去,语无伦次,须臾后醒神,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。

  这样的状况越来越频繁,在私下的觐见中,在各种宴会里,甚至在朝会上,他颠三倒四,自顾自地说上片刻后,满堂皆静。

  慢慢的,他赐予梅相的职权越来越多,许多大事也要旁人来决断。宰相终究做到权倾朝野,无人再能撼动分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