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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八章 王不见王(2 / 2)

前方的树木密集了起来,道路越来越小,马车也越来越慢。

沈风斓半蹲在马车门后,手中抱着车上的一方小茶几。

那小几她细细观察过,是红木做的,最是坚固,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抵挡一二。

刀剑相接之声响起,后头一个刺客飞扑了上来,马车被逼停在原地。

沈风斓迅速地滚出车厢,用不太雅观的动作,朝着马车底一缩。

有人眼尖地看见了,一剑刺来,被陈墨一剑挑开,反手刺在他胸前。

沈风斓顺利地缩进了车底,背靠着车轮,身前持着红木小几,挡住要害部位。

有刺客在与陈墨他们缠斗,也有人想朝车底下攻击,都被一一化解。

沈风斓正感叹这两个暗卫武功高强,便见一个尸体倒在了马车旁。

她吓了一跳。

倒地的刺客睁着一双眼睛,口角血流不止,依稀在抽搐。

沈风斓吓得闭上了眼睛。

这是她头一次看到,有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。

尽管,那是一个要刺杀自己的刺客。

“啪——”

她伸出了手,将红木小几狠狠地砸在那人头上。

那刺客头上血花迸溅,终于闭上了眼。

便是再害怕,她也不能让要杀她的人,有一分喘息的余地。

万一那人没死透,再给她一剑,那要死的就是她了。

陈墨一剑刺中一个刺客的手臂,听见动静朝这一看,心中对沈风斓暗暗叹服。

从前晋王殿下说,要从暗卫里头拨两个人保护沈侧妃,他怎么也没想到,被拨去的会是自己。

他是晋王身边最好的人手,怎么也不该让他去。

那时众人才知,殿下对这位沈侧妃,可不是一般地上心。

蒋烽和他抱怨过,保护一个女眷多没意思?

妇人家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啼啼,要是真遇上刺客,他们两个好手非被沈侧妃拖累死不可。

万万没想到。

沈风斓不仅不会拖累他们,还能有自保的余力。

不仅敢在外头都是刺客的情况下出来,还能顺利躲到马车底下。

不仅顺利躲好,还懂得用小几来做护具……

当此时,一个刺客拼尽全力俯下身来,朝着马车底下飞快一刺。

沈风斓犹如惊弓之鸟,迅速将小几朝向那边挡住——

然而并没有挡住,但是这种盲刺也没有刺到实处,只是刺破了她肩上的衣服。

她迅速变换姿势,爬到马车尾部缩成一团,不让刺客准确判断她的位置。

而那个拼死一刺的刺客,整个后颈暴露在陈墨眼中,早就被他一剑割喉。

还活着的刺客只剩下四五人,陈墨感到轻松了许多,沈风斓从马车底下朝外看去,也放松了一些。

她才舒了一口气,远处传来大批人急促的脚步声。

不好,那些追着第三辆马车的刺客回来了!他们追上马车发现里头没人,很快就回过头来追沈风斓他们,这下对方人多势众,陈墨他们又已经精疲力竭……

沈风斓暗道不好。

这样下去,光靠陈墨他们两人是守不住的。

对面十来个刺客聚齐,有人大呼一声,“沈侧妃在马车底下!”

陈墨皱紧眉头,朝着冲向马车的人横着一劈,剑与剑之间发出铮铮金石之音。

那一同涌上来的三四人,被震得朝后一退,很快又反扑了上去。

他们看出来了,陈墨武功高强,自保容易,想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很难。

他们这十多个人,只要拼尽全力朝马车底攻击,陈墨根本来不及阻止。

领头的人一声呼喝,众刺客朝马车底刺去,陈墨眼见阻止不及,一剑下去,只劈到了两个脖子。

马车被掀起侧翻在地,底下空空如也。

沈风斓人呢?

陈墨先是一惊,而后狂喜,朝着蒋烽大喝一声,“走!”

身形一展,破空之声乍起,朝着树林密集处飞去。

那些刺客紧随其后。

“怎么回事?那个沈侧妃明明在马车底下的!”

“属下没有说谎,她真的在马车底下!”

还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砸得脑袋开瓢,怎么可能会忽然消失呢?

一个人忽然想到,“一定是趁着我们尚未合围的时候,从马车底下钻到林子里去了!”

当时他们在场的只有四五个人,又都在马车的一侧。

沈风斓趁着支援的人还没来,从另一侧钻进林子里,是唯一的可能。

那一头,陈墨比他们都更快想到,果然在林子里找到了一路狂奔的沈风斓。

“娘娘!”

陈墨熟悉的声音响起,沈风斓这才回头。

“快走!”

刺客们还在后头紧追不舍,他们必须保存体力,以免刺客还有后手。

此时,跑是最好的选择。

前方忽然来了大队人马,沈风斓眼见地看到其中夹杂着明黄色。

敢这么大摇大摆地露出皇家的标志,那绝不会是刺客!

她心中一喜,朝那处挥手大喊。

“救命!”

让还想观望一番的陈墨和蒋烽,吓了一大跳。

万一来的不是好人,而是和刺客一伙的呢?

陈墨不禁皱眉看了她一眼。

说她粗心大意,她又懂得趁刺客不备,偷偷溜进林子里。

说她聪明谨慎,她竟然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,直接呼救。

幸好,沈风斓的判断是正确的。

为首那人骑在马上,大手一挥,属下们纷纷朝着刺客杀去。

那人竟是——宁王。

他翻身下马,快步走到沈风斓跟前,“你没事吧?”

沈风斓正想说没事,不经意朝自己身上一看,才发现肩上的衣裳被挑破了,被血浸红了大片。

想是刺客的剑太锋利,刺破衣裳的时候划破了肌肤。

她方才全部的注意力,都放在了保命上,竟然没有发觉到受伤。

现在一见这猩红的血,才感觉到疼痛。

“快包扎一下!”

他扶着沈风斓在一处石头上坐下,又命人给她包扎伤口,沈风斓这才开口。

“殿下怎会正好出现在此?”

有人将陈墨和蒋烽带下去包扎,陈墨走开之时听见沈风斓的这句话,面色有些许凝重。

这个问题,也是他想问的。

宁王眉头轻蹙,目光变幻莫测,似有难言之隐。

正当沈风斓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,他却缓声开口。

“不是正好,我是知道你会遇袭,特来相救。”

他知道?

他怎么会知道?

“这里离法相寺很近了,先到寺中落脚,再谈此事。”

沈风斓眉头轻蹙。

这件事若不说清楚,她岂能不明不白跟着宁王走?

“本王来的路上碰见了你的丫鬟们,她们都受了伤。还有你的护卫,都已命人先送到了法相寺。难道你不想看看她们吗?”

他知道,沈风斓是个有情有义的人,连一个死去的丫鬟,她都要命人在南海寺点上大海灯。

还是在多罗观音殿中。

这样一个人,听得自己的亲随受伤,又怎会置之不理呢?

果然,沈风斓急道:“她们伤得怎么样?可有……”

“没有人死,都只是轻伤。刺客的目标是你,他们也没有工夫去杀无关的丫鬟。”

如此便好,沈风斓放下了心中的大石。

——

一向清静的法相寺,瞬间拥满了人。

法源也不恼,胖大的身影跑来跑去,给这个换药那个把脉。

别看他那副不着调的模样,把起脉来说得头头是道。

沈风斓在禅房中歇息,宁王与她对坐在蒲团之上。

“殿下现在可以说了吧,为什么你会知道我遇袭?”

宁王的眉头轻轻拧着,从山下上来就一直没有松开过。

“我不想瞒你。”

沈风斓没有错过,他忽然改变的自称。

“是小郡主的人通告皇后娘娘,关于你的行踪。皇后娘娘自上次胡舞一事,被圣上当众责骂,便对你耿耿于怀。”

“殿下的意思是,这些刺客是卫皇后派出的?”

皇后的人,便是太子的人。

宁王与太子之间的关系,沈风斓心中有数,想来刺杀之事并没有瞒着宁王。

可他公然带人来救她,岂非与太子一党撕破了脸皮?

沈风斓道:“殿下在朝中助力不足,一向多有依附太子。此番仵逆必定瞒不住,太子会不会对殿下出手?”

宁王淡淡一笑,唇角凝滞着情意。

“我总不能看着你死。”

沈风斓一愣。

仿佛有一阵电光火石在她脑中,她一下子想通了某些问题。

“晋王府大火焚林之事,是不是也是皇后的指使,还有你的手笔?”

他的目光中露出歉疚之意,还有懊悔和心疼。

“抱歉,我不想瞒你。”

这便是默认了。

怪不得,那个最后出手的死士没有对她用出十成力道,只是想伤她腹中胎儿。

是谁想要她腹中孩儿的命,又想保住她的性命?

这一个矛盾的问题,她一直想不通,晋王殿下也想不通。

如今她终于明白了。

想要她腹中孩儿性命的,是卫皇后。

想保住她性命的人,是宁王。

“以我的力量,阻止不了卫皇后的计谋。她想杀害你来嫁祸晋王,指他一个不尊圣意的罪名,还能挑拨太师府和晋王之间的关系。”

“我能做的,就是让那个最关键的死士,只取你腹中孩儿的性命来交差,保全你的性命。你可会怪我么?”

怪他?

怪他什么呢?

沈风斓自嘲地一笑。

她也曾经为了自保,想用一碗堕胎药,结束腹中孩儿的性命。

宁王是为了留她一命,才用尽办法让那个死士只杀她腹中胎儿。

若非如此,只怕她沈风斓,现在已经是一具骸骨。

宁王抿紧了唇,眸子微微眯起,看着她。

良久,沈风斓抬起脸来。

“多谢殿下救命之恩。”

这便是,不怪罪他的意思了。

“只是……”

她眉梢一挑,直视着宁王的眼睛,“殿下为何费尽心力,要救我一命?”

这一声质问,狡黠又尖锐。

宁王同样挑眉回敬她。

“你这是明知故问吗?”

一个男子费尽心力保护一个女子,还能是为什么?

既没有好处,也不是责任,更非亲非故。

“那么,太子下药陷害晋王殿下那次,其中可有殿下你的手笔?”

宁王沉吟了片刻,抬头看她。

“此事事发时我毫不知情,沈二小姐莫忘了,本王也是受害者。”

他也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的,不过是比旁人知道的早些,对太子那番亲眼所见的陈述,自然不是实言。

他未过门的正妃,好端端的就成了别人的侧妃。

偏偏,那人还是沈风斓。

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
沈风斓一愣,忽然想起,在长公主府莲花池那一次,他也算救了她一命。

这个原该是她夫君的人,一次次救她。

她要是再不明白,那就太愚蠢了。

面对宁王深情款款的目光,她一时难以接受,别过了脸。

“殿下现在与太子离心,打算如何自处?”

宁王笑道:“可还记得在太师府的桐醴院外,本王与你说过的一句话?”

你心所忧,亦我所忧。

她想对付太子,晋王也想,他就更想了。

“殿下的意思是,与我和晋王殿下结盟联手?”

“是。”

他很快道:“不过不是明面上,只能是暗中。一把牌摊到面上,便是再好的牌也打得人心焦。”

沈风斓不解,“那今日之事,殿下打算如何与太子和卫皇后解释?”

他只是笑笑,走到禅房窗前,负手而立。

窗外是一众侍卫站在院中,整齐肃然,忽然,有一个身影从外头进来。

“殿下,一个活口都没留。”

宁王点了点头,“下去吧。”

“死无对证,卫皇后和太子都不会知道。而本王时常带着侍卫出京到法相寺,这件事他们都知道。”

到时候,他只需宣称自己是到法相寺来,才会带这么多侍卫。

卫皇后和太子的人怎么查,也拿不住实证。

沈风斓点了点头,此计可行,就是不知道晋王殿下愿不愿意结盟。

他一向骄傲自负,对于宁王似乎有些偏见,未必就肯合作。

沈风斓坐在蒲团上,一手托腮,若有所思。

“你是不是担心,晋王会不愿意?”

沈风斓一惊。

晋王殿下是背后有眼睛,宁王殿下莫非有读心术?

怎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。

见沈风斓吃惊,他轻轻一笑,温润如一江春水。

“放心吧,他会愿意的。”

见他说得笃定,沈风斓略点点头,一阵困倦袭来。

方才躲避刺客的时候,透支了太多精力,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,就累得不行。

宁王体贴地站了起来。

“本王去让你的丫鬟来伺候,你受了伤,先歇息片刻吧。”

他转身款步走出禅房,步伐极轻,走出去的时候顺手合上了房门。

沈风斓不自觉地微笑。

一看宁王殿下这做派,便是极会照顾人的。

她不自觉,陷入了昏睡之中……

梦中,只觉得有一双掌心温暖的大手,轻轻拂开了她的鬓发。

那种暖意似曾相识,又让她难以抓住。

她不禁轻声呢喃,“殿下……”

那只手忽地一滞,随后有人脚步声慢慢离去,再也没有动静。

沈风斓又陷入了昏睡之中。

禅房之外,宁王一派风轻云淡,坐在院中石桌旁喝茶。

院中的侍卫都已被肃清,就连法源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,只有他们兄弟两个。

看到晋王从禅房中走出来,他一手轻举茶碗,示意他同来饮茶。

晋王面色不豫,大步朝他走来。

“四弟不必着急,沈侧妃只是肩上受了一些皮外伤,不妨事。”

而晋王听了他的话,脸色并没有好看一些。

“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?又是刺杀又是救人,想演英雄救美么?”

宁王听了也不恼,只是慢慢放下了茶碗,面上依然带着笑意。

“四弟这话就冤枉本王了。卫皇后派出刺客,与本王何干?”

晋王讽刺地一笑。

“你当本王同沈风斓一样好糊弄么?这些刺客到底是谁养的,你我心里有数。”

宁王的手蓦然一顿,而后很快恢复如常,收了回去。

两人的目光相接,敌意顿生。

------题外话------

晋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初次正面对手戏,也终于把小可爱们纠结许久的一个问题回答了。

关于到底是不是宁王给晋王下药,让晋王和斓姐儿发生一夜……的问题。

现在伊人已经做出明确回答啦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