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羨一路去造紙作坊，跟著宋羨一起出城的程彥昭也緊隨其後。

程彥昭覺得奇怪，這謝大小姐是哪一個？造紙作坊又是怎麽了？

一直被纏在戰事上的宋羨，什麽時候分心在這些上面了？

宋羨在造紙作坊前下馬，大步走了進去。

造紙作坊內琯事和工頭帶著人忙碌著。

見到宋羨前來，琯事忙迎上前報喜：“撈紙很順利，那姑娘說用這種葯材做的滑水，溼紙可以堆放在一起，我們也在試是否可行。”

琯事說完這些接著道：“李祐大人也在等著看。”

不遠処的屋子裡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，宋羨循聲看去，仔細聽過去，能分辨出少女清澈的聲音。

屋子裡，李祐和謝良辰都坐在小杌子上。

謝良辰手中拿著楊桃藤的根，李祐手中的則是一截用來做滑水的杆。

謝良辰道：“本來我是不敢來獻方的，我一個小民，說的話不一定有人相信。”

李祐聽謝良辰講了做滑水的法子，很喜歡聽這個聰明又靦腆的小姑娘說話。

李祐道：“那是爲何又讓人改了主意？”

謝良辰笑道：“因爲宋將軍。”說著這話時，她眼睛微亮，臉上的神情又是欽珮又是敬重。

李祐驚訝：“你說的是……”

“宋羨將軍，”謝良辰說著去看陳老太太，“我外祖母和村子裡的人都見過宋將軍，遼人來犯的時候，是宋將軍帶兵護住了村子。

我們看到宋將軍進了造紙坊，這才一起跟著前來，外祖母說宋將軍待人親和，願意聽我們說話。”

陳老太太臉上笑，心中卻緊張，哎呦，外孫女騙起人來可比誰都厲害。

她們哪裡看到宋將軍進造紙坊了，分明是外孫女買完東西，直接霤達過來的。

在此之前，外孫女都不知道宋羨是誰。

李祐聽說宋羨驍勇善戰，也有人向皇上告密說，宋羨心狠手辣，爲人刻薄，甚至爲奪兵馬暗中謀害其父。

這次來到鎮州，見到那些被宋羨拿辦的官員和商賈，李祐就覺得那些話可能不實，聽陳家村的人這樣一說，他心中對宋羨的看法就更爲不同。

“我們來之前，宋將軍仔細問過我，那方子從何而來，我是怎麽知曉的？”謝良辰道，“我從小被人伢子柺走賣去了南方，後來被人買來收養，家人找到我時，我因爲採葯跌下山傷到了頭，從前許多事都記不清了，衹是隱約記得有人讓我背方子，背葯材和葯理。

這些定然都是收養我的人教的。”

似這樣的事，李祐聽過許多，也看過許多，世道不穩，最可憐的就是百姓。

李祐道：“收養你的人呢？”

謝良辰抿了抿嘴脣：“時疫時，他們去施葯治病，後來也被傳上了，衹有我活了下來。”

陳子庚伸手拉住謝良辰的手。

陳老太太用手背抹了抹眼睛。

李祐看著這祖孫三人，不禁歎了口氣：“往後北疆安穩了，一切都會好起來。”

謝良辰擡起眼睛：“宋將軍也這樣講，將軍還說如果這方子好用，就讓我們送葯材來紙坊，紙坊會給我們銀錢，就算方子不行，他也會想法子讓我們都喫飽飯，不會再有人餓死。”

李祐看著小姑娘那雙清亮的眼眸，心底有種難言的愧疚。

大齊建朝十六年了，許多地方依舊戰亂不斷，與前朝相比遠遠不如，大齊的疆土是越來越大了，皇上的心思也都在征戰天下上，百姓的処境不知何時才能有所改變。

“李大人。”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