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甯手指敲打著桌案，注意力落在秦太傅身上。

老太傅撩著袍子站起身。

長公主微詫望著太傅，身邊卻出現一個宮女，宮女施禮，附耳低語：“殿下，昭甯小姐在後面等您，說是，有您的東西要還給您。”

金鑲玉的血瑪瑙鐲子。

長公主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衹她要送給“未來兒媳”的鐲子。

“昭甯果然是個剔透的孩子。”長公主心裡誇了句，起身離開蓆面，往身後走去。

她剛離蓆，秦太傅便已走到中央：“陛下，老臣有一事不明，想請大公主解惑，還請陛下允許。”

“舅舅這是哪裡話，今日是家宴，舅舅是長輩，長甯，”皇帝喚道。

長甯笑了。

她站起身，走下玉堦。

秦無疆頗爲激動，坐在蓆上扭了幾下，若非秦公允瞪他，他便要跳起來了。

這一刻終於要來了。

鄭安侯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
秦太傅這個老東西，果然來者不善。

他們就是不想放過他。

鄭安侯急著給妹妹使眼色，與此同時，長甯語調輕松：“老太傅，但說無妨。”

老太傅拱手一禮。

皇帝說他是長輩，他亦不敢托大。

“謝殿下。”

長甯噙笑頷首。

“敢問殿下，既是出身柳家，可知柳一戰謀逆一案，到底是真是假。”秦太傅年紀雖大，卻聲如洪鍾。

夜，在一瞬間寂靜下來。

連夏蟬都不敢鳴叫。

皇帝緩緩從禦座上站了起來，盯著底下的老太傅和長甯，喘息慢得近乎停止。

……

“見過殿下，”秦昭甯盈盈施禮。

“快起來，”長公主連忙扶著她，看到秦昭甯微紅的眼眶，心裡倒浮出幾分愧疚來。

說到底，是她給了人家姑娘希望，這廂又變了掛。

“你是個好孩子，趕明兒舅母一定跟母後說，給你許一門好親事。”長公主笑著調侃。

秦昭甯卻是淡淡一笑：“勞煩舅母費心，不過昭甯的親事，怕是已經有了著落。”

“呃？”這次換長公主懵了。

方才還由太後牽線搭橋地，準備嫁給她的兒子曹彧，結果現在曹彧和大公主的婚事還八字沒一撇呢，她怎麽就這麽快地，有著落了？

秦昭甯低頭，眉目略帶落寞。

手裡攥著的，是用綉帕包好的金鑲玉鐲子。

“昭甯生辰，是八月十二。”她低聲。

“什麽？”長公主茫然。

這跟秦昭甯的生辰有什麽乾系。

秦昭甯喉頭動了動，將緊攥的鐲子遞上。

“昭甯不敢欺君，此前不言，衹因收了您的鐲子，這廂還了，昭甯也該……向陛下坦明實情。”

長公主收廻鐲子的手僵在半空。

此時她若在不明白，這四十多年可就白活了。

“昭甯，你……不是在說笑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