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子：

展信佳！希望我的冒昧不會很唐突，衹是思來想去，還是忘不掉你，所以才這大半夜的從牀上爬起來給你寫了這封信。

那日一別，想想已經快半年了，也不知你在新的環境裡過得好不好，聽說那裡物資匱乏，生活條件很是辛苦，你一個女孩子，受苦了。

上次我父親對你說的那些話，不是我的本意，我知道那些話對你的打擊很大，也知道你一定會很傷心，你一傷心我就會心痛，可是又能怎麽樣呢？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！這輩子我對不起你，欠你的，我下輩子還吧！

屋外下雪了，很美，就像我們以前看到的一樣美，桌上放著熱水袋，你送我的那個。

再過幾天，我就要去BJ了，父親說這是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賽，他已經協調好一切了，說這次是我們杜家敭名立萬的好機會。

可我不喜歡他替我安排的這一切，從小到大，衣食住行，幾乎什麽都是他替我安排好的，我感覺我就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，任由他擺佈。

你可能會嘲笑我，甚至會看不起我，其實，連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，可我現在越來越明白在這世上爲什麽會有人身不由己了，因爲我就是，衹是他畢竟是我父親，他想我爲杜家光宗耀祖，這其實也沒有錯。

你爸爸和媽媽都很好，你就放心吧，我昨天才過去看過他們二老，他們的精神狀態都很不錯，聽說你每個月都會給他們寫信，希望下個月，我也能收到你的來信。

有時候真覺得活著好累，好累，我真不知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，讓我這一世投生在了杜家，做了外人眼裡人人羨慕的杜家二少爺，可有誰知道我心裡的苦，我情願做個平常人家的孩子，沒有那麽多的人情世故，那麽多的家族榮譽，簡簡單單的多好，至少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可以不會有那麽多的阻礙。

對不起，本來答應過你再也不打擾你了，可是……我實在是騙不了我自己，你說你會像木棉花一樣的堅強，讓我好好的保重，你還說衹要我過得好你就會過得好，你就會很開心……

你真傻，傻得那麽的可愛，傻得那麽的讓我難過！

寫了這麽多，雖然我知道你是不會看到這封信的，可是我還想寫，因爲要是不寫下來，我會憋瘋的，我想你，真的好想你。

聽你爸爸說，你就要訂婚了，還說那是個老師，我記得你說過你從小就崇拜老師，現在嫁給老師，也算是圓了你的心願了。

很期待你成爲新娘的樣子，一定很美……不，我又說錯話了，你本來就很美，做新娘的那天，一定是驚豔四座的，我想看，可又不敢看，看著你成爲別人的新娘，我真不知道我會是什麽樣的感受，反正一定會很難過。

這是我給你寫的第十三封信，你走了的這一年多，我衹有把所有的思唸和懊悔用筆寫在信紙上，我是一個懦弱的人，不配擁有你的愛。

夜深了！

晚安，我的木棉花女孩，再見了，漸行漸遠的愛情。

一九七二年十月十六日杜心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