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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 借势(1 / 2)

第79章 借势

? 院中的家丁许是太久没跟着主子审过犯人了,当即兴奋的应了一声。

“嘘----小点儿声,别吵了祖母!”二公子嘿嘿一笑。

他笑声还未落地,竹青突然一声惊呼,“不好!”

其余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。

竹青一个箭步上前,一掌劈在那人的后颈上。

黑衣人软倒在大公子脚下。

廖家大公子二公子十分狐疑的看着竹青。

竹青黑着一张脸,蹲身在那黑衣人面前,用力掰开他的嘴,从他大牙的牙槽里,豁出一只小小的黑色药丸来。
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情况?”铃铛狐疑不解。

“这是剧毒,他若咬破吞下,不出片刻命就归西。”竹青将药丸扔给大公子,语气有些不屑,“大公子当年当真审讯细作无数?口中藏毒,可是细作惯用的手段啊?”

大公子二公子脸上都讪讪的。

这会儿老夫人和梅娘也都被惊动了起来。

大公子脸面尴尬,拱手对廖老夫人道,“孙儿愿亲自审讯这刺客,定审问出他背后指使之人!”

“大公子若是经验不足,用力过轻,磨上许多日,也未必能磨开他的口。倒是叫他背后之人有了防备。若是用力过重,他还没招呢,就被你弄死了,这辈子都再也开不了口!”竹青斜睨着大公子。

大公子脸上更是不自在,他涨红一张脸,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二公子见自家哥哥被揶揄,立即道,“那这位郎君有什么办法?”

“这不是你廖家的事儿么?廖家守好自己的家院不行,审讯也不行啊?”竹青嘴上一点儿也不客气。

秦良玉这会儿听出来了,竹青肚子里是憋着火气呢。

铃铛在廖家受了伤。还伤的那样重,他心疼铃铛,就迁怒了廖家。

“有办法就说,没办法还在这儿耀武扬威……”二公子不服气,见祖母瞪他,他只好咽下话音。

竹青冷笑一声。

铃铛偷偷踩了一下他的脚,他抿住嘴,也不见生气,还冲铃铛笑了笑。

“老三呢,他最擅长审讯。”廖老夫人道,“刑讯逼供看起来简单,其实也是一场心理战,这般被培养出来的死士,多半不怕死。得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,才能撬开他的嘴。”

“三叔回老家了。”二公子看了廖老夫人一眼,“祖母忘了么?”

廖老夫人拍了一下额头,不由皱起眉来。

竹青抱着肩膀,看着院子里一时僵硬下来的气氛。

“我倒是听说过另外一个叫人说实话的法子。”梅娘忽然缓缓说道。

“什么法子?”廖家人异口同声,全都看着她。

梅娘向前走了几步,却也不急,缓缓说道,“据说是叫‘催眠之术’,能叫人在半睡半醒之中,无意识的回答提问,说的都是清醒的情况之下会隐瞒的实情。”

“这术法谁会啊?听起来好生厉害!”大公子问道。见竹青瞪他,他又低下头去。

“催眠术?”秦良玉在嘴里嘀咕这个词,她似乎在哪儿听过这词?

“我认识的人中,就有一个曾经会的。”梅娘的表情一时间变的有些怔怔的。

“是谁?”秦良玉立时问道。

“你爹。”梅娘看着秦良玉。

秦良玉张了张嘴,又紧紧闭上。这说了不是白说么?爹爹就是会,如今也不能来帮忙啊?谁知道爹爹到了鹿邑以后,又变成了什么样?

“他教过你的。”梅娘看着秦良玉,说的很认真。

秦良玉和廖家的人一同瞪大了眼睛,“教过我?”

秦良玉紧张的舔了舔嘴唇,是阿娘记错了,还是她失忆了?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学过?

迎着秦良玉莫名的目光,梅娘说道,“在你七八岁的时候,你可能不记得了,或是当时不明白自己学了什么。”

秦良玉咽了口唾沫,她都不知道自己学了什么,那她是怎么学的?

“有一首歌,你爹弹琴,教你唱过的,他说你有天赋,才七八岁,就能唱出那歌的几分神韵,让人意识变得自由,潜意识有所苏醒。”梅娘看着秦良玉。

可秦良玉却只是摇了摇头,“想不起来阿娘说的是哪首歌,阿娘唱两句,或者我能想起来?”

梅娘露出为难的脸色,“我不会唱。”

“那阿娘说几句歌词,也好叫我想起来是哪一首啊?爹爹弹琴教我唱过的歌那么多……”秦良玉不知道阿娘在别扭什么。

梅娘见廖老夫人,以及廖家的兄弟都在看着她们母女,他们的目光注视,似乎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。

夜幕像看不见的巨石,像无边的巨浪一样,向她压过来。

“就是那一首,你睡着了都会哼的,你心向我开,隐瞒皆消散,亮光照大地……”梅娘说完,有些气喘。

秦良玉怔怔的看了母亲一眼。

“还没想起来么?”梅娘脸色有些难看。

秦良玉连忙点头,“我想起来了。”

她好奇的只是为何母亲不愿提起这首歌而已,她不唱这首歌已经好多年了,因为长大的她不喜欢这首歌的曲调和歌词。

秦良玉在众人的目光之下,看着那被竹青打昏的黑衣人,专注的唱起了歌。

梅娘立即抬手捂上了耳朵。

铃铛和竹青听了片刻,也连忙捂起耳朵。

廖家人见状都跟着效仿。

秦良玉的声音轻柔好听,飞过的夜鸟都落在枝头收起了翅膀。

廖家人一时看向秦良玉,一时又看着地上那人,精神片刻不敢放松。

廖家大公子小声贴在二公子的耳朵上问道,“那人已经被打昏了,这么唱歌有用么?用不用先把他弄醒啊?”

旁人都捂着耳朵,听没听到大公子的话。也不一定。秦良玉倒是听得清楚。

她心里原本就不甚确定,这首歌是爹爹教她的不错,可她那时候不知道这首歌还有这样的用处啊?

而且她小时候唱这歌,也没有见身边的人有神游天外,问什么答什么的情况呀?

许是她现在练气小有所成,这首歌的曲调简单歌词多为重复,可偏偏唱在她口中抑扬顿挫的,十分好听,并不叫人觉得厌烦。

大公子不信真有歌能叫人意识涣散,唤醒潜意识的,见地上那黑衣人一直没什么反应,他索性放下手,绕有兴致的听秦良玉唱歌。

秦良玉将一首歌词多为重复的歌,唱到第三遍的时候,她自己都略有些失望灰心了。

她正要停下,却见母亲眼睛明亮的看着她,好似坚信她能做到。

秦良玉不由握拳,这点事情都不能做到的话,日后医治母亲,为江简来破劫的时候,她就确信自己能做到了么?

记得铃铛说过,练气者,首先要有不灭的信心。

秦良玉深吸一口气,清空心里的杂念,沉下心来,她再次开口,却只叫人觉得,她身上的气势都有些不一样了。

地上的黑衣人慢腾腾的,像是被人扶着一般,竟自己坐了起来。

他眼睛仍旧是闭着的,可当真坐的笔直,像是习武之人盘腿练功一般坐着。

在场之人皆是惊呆了,纷纷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那黑衣人。

众人再看向秦良玉时的表情就更为惊诧了,惊诧之余,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些的畏惧?

“大哥,你看这人,他是不是真的……”二公子拿胳膊肘撞了撞大公子。

大公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
二公子狐疑的借着灯笼的光,往他家大哥脸上看去,只见大哥睁着眼睛,表情怔怔。

二公子拿手在大公子眼前头晃了晃,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,一丝反应也没有。

二公子正欲告诉旁人,却见祖母已经上前一步去问那黑衣人了。

他闭上嘴,盯紧了黑衣人。

“究竟是何人派你来廖家?”

“李大人。”

在场的人都是一愣。

“哪个李大人?”老夫人追问一句。

“李静忠李大人。”黑衣人语气平平,毫无情绪。

老夫人按住胸口,喘了一声,大丫鬟要上前扶她,被她抬手制止了,“前几日来我廖家,欲图毁那盆嘉兰的也是你么?”

“不是我。”

“是李大人派来的人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李大人派你来做什么?”

“来看看那盆嘉兰是不是真的长势喜人,若是真的,就毁了。”

院子里一片安静。

廖老夫人接下来的话,就显得特别的空旷,“李大人为什么要毁了那盆花?”

“八皇子想借一盆花和廖家走的更近些,李大人不希望看到八皇子如愿。”黑衣人语气平直的说道。

铃铛轻哼一声,“一个比一个小人!”

秦良玉默默的看了她一眼,铃铛因为一盆花而受了暗算,此时心里一定是憋满了气。

“事情都问明白了,这人怎么处置?”二公子问道。

廖老夫人轻咳一声,“大郎。你把他绑起来,明日送去京兆府,就说夜里行窃,被我府上家丁抓到。”

廖老夫人话音落地,大公子却是反应全无。

二公子连忙拿肘使劲儿撞他,可是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,表情整整然的,像是失了心魄一般。

“他……他这是怎么了?”廖老夫人见状,大惊失色。

本欲离开的秦良玉她们,也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。

“大哥他没捂耳朵,一直听秦姑娘唱歌来着。”大公子身边的小厮低声说道。

唰唰,所有的目光又都落在秦良玉的身上。

秦良玉被人盯得不自在,讪讪笑了笑。但她却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睛里,那种恐惧的东西更浓了。

梅娘在秦良玉耳边低声说了句话。

“醒来!”秦良玉朗声喝道。

廖家大公子一个激灵,猛地睁开眼睛。像是熟睡的人忽然被人拍醒。

地上的黑衣人却是身子一软。又昏倒了。

“大哥,你没事吧?”二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
“我没事,他还没醒?我就说还是要刑讯逼供,交给我,保证两日内让他吐口!”大公子挺直了腰板儿中气十足的说道。

竹青轻蔑一笑,拱手道了声“告辞”,便翩然离去。

“你们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?”大公子皱起了眉头。

“回去再说。”二公子拉了拉他的袖子。

“时候不早了,你们都回去休息吧。”廖老夫人对梅娘和秦良玉点头。

只是平日里关注梅娘更多的廖老夫人,今日目光都落在秦良玉的身上。

秦良玉拉着铃铛回了房间,梅娘也信步回去。

外头二公子向大公子的解释声,大公子的惊讶吸气声,都被关上的房门阻隔了。

一进门,秦良玉却猛地嗅到一股松木清香。

她脸上表情一时间变得温柔和缓。

一向敏锐的铃铛这会儿却好似并未发现异常,“姑娘还有这一手呢!好生厉害,可不可以教教我?”

“咳……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怎么教你?你没看到那些下人们看我的眼神都透着恐惧,会这么一手,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呀?”秦良玉语气淡淡一面说,一面向里走。

“自古曲高和寡,既是修习之人,就要淬炼心性,不能在意世俗眼光。我觉的这是个好本事,你看这多管用啊,不用费一刀一剑的,就让人说了实话。刑讯逼供……听起来就是粗鲁没脑子的法子!”铃铛笑嘻嘻的跟进了里间。

赫然瞧见里间床边立着那颀长的身影,铃铛的话音卡在了嗓子眼儿。

她愣了一瞬,才揶揄的笑了笑,“庄主怎么又偷偷跑来了?廖家才刚逮住一个夜探廖家之人,明日就要被送到京兆府去了。庄主是想去做个伴儿?”

江简来淡淡看了铃铛一眼,“依我看。你在世间的历练差不多了,该回去提高下基本功了。”

铃铛轻嗤一声,“就会威胁我!你算什么师兄?!”

这话一出,江简来和铃铛都沉默了,气氛一时间僵滞的叫人难受。

“谁叫这威胁对你有用呢?”秦良玉立即插话道,“有用的法子,自然是百试不厌的。”

铃铛吐了吐舌头,转身跑去寻木槿睡去了。

只剩下秦良玉和江简来的房间里,安静的让人心慌。

秦良玉觉的,自己的脸又莫名的热了起来。

江简来冲她勾了勾手指。

秦良玉站着没动。

江简来轻笑一声,“你在别扭什么?”

秦良玉忽而伸出自己的手指,冲江简来勾了勾。

江简来微微一愣,大约是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动作,又或许是做过却太过久远,他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
秦良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。她神采奕奕的眼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,试探着什么……

江简来倏尔一笑,利落的起身,阔步向她走来。

“勾一勾手指还真有用啊?”秦良玉仰着脸看着他说道。

江简来垂眸,目光落在她光洁无暇的脸上,“你心里念着我,又何须动手指,一个眼神,我岂有不过来的道理?”

秦良玉被他这话惊的一愣,心里砰砰跳乱了,“一个眼神就能让你过来?我在你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?”

“这不是取决于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么?”江简来微笑说道。

“嗯?”秦良玉像是没听懂。

“你那厉害的催眠手法,也能指使人吧?”江简来与她玩笑道。

秦良玉却端正了脸色,“旁人能不能我不知道,我如今却是不能的,能叫那黑衣人开口答话,已经是我侥幸了。”

江简来似乎想说什么。

秦良玉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,“即便有一日我真的能叫人听我指使,也断然不会指使你的。我希望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,都是清醒的,彼此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
江简来默默无声的看着秦良玉,良久他笑起来,将她抱进怀里。

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,“我的玉儿越来越厉害了。连说话都这么厉害。”